吴春明 厦门大学(四位做过中国高校性骚扰调查的研究者：看到黑暗，是为了光明的路)

　　图/视觉中国

　　自2018年初以来，许多中国大学在某种程度上经历了地震。

　　四个月来，从陈小武到沈阳、张康之，三位知名大学长江学者纷纷爆发性骚扰丑闻。大学性骚扰，就像隐藏在房间里很久的大象，突然在公众面前展现出巨大的轮廓。

　　这是厦大博导吴春明在2014年诱奸女孩后最受关注的话题。94所大学的学生向学校提交联名信，要求建立性骚扰防治制度。陈小武事件发生后，教育部也立即表示，“我们将与有关部门合作，认真研究建立和完善高校预防性骚扰的长期机制。”

　　对他们来说，大学性骚扰不仅仅是一个黑暗的故事，他们更想通过这些故事找到光明的方向。

　　以下是四位做过中国大学性骚扰调查的研究人员的口述。在他们的故事结束时，我们还梳理了过去五年媒体公布的大学性骚扰事件。在16起事件中，学校/警方证实了7起事件，并对涉案教师进行了处罚。在五起事件中，学校表示认真调查，但后续调查结果尚未通过公共渠道找到。一起事件爆料微博被删除，一起学校初步调查称，教师行为不当，后续调查未公布。沈阳、张康事件仍在调查中。

　　文|刘楚，陈墨实习生

　　|金石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2016年，我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读大三。那年春天，几乎每隔一两周就能在朋友圈看到校园里性骚扰的爆料。

　　对于这些骚扰事件，无论是披露者还是旁观者，大部分都表达了非常激烈的情绪指控。我一直对社会话题很感兴趣，所以我想知道谁在大学校园里进行性骚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在学校论坛上发布了“奖励令”，希望有同学受到骚扰。很快，我和助手从北京师范大学论坛（蛋网）、微博、微信朋友圈等渠道发现了60起性骚扰案件，时间跨度从2007年到2016年。对于这些案件，我们通过当事人和安全办公室进行了验证，以确保它们是真实的。

　　信息发布后，我标记了收集案例中的性骚扰区域和校园地图，并制作了一张“北京师范大学狼防御地图”。在这张照片中，两个区域分别发生了5次以上的性骚扰事件。

　　这两个地区，一个缺乏监控和照明系统，只有少数女孩从这里走。另一个是离东南门最近的教学楼。东南门24小时开放，没有安全和门卫。从犯罪到逃离校园的时间不会超过5分钟。

　　这些都会使得很难逮捕骚扰者。我还参与了安全部门对骚扰者的逮捕，但最终没有被逮捕。事实上，在参与逮捕之前，我有点“自私”。我想在骚扰者被警察带走之前简单地谈谈“时差”。不幸的是，我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骚扰者被送到派出所后，经常批评教育，一天后被释放。我只能试图通过同学描述和转移犯罪时的视频，以及阅读文献来接近这个群体。

　　结合我的采访和调查，这些骚扰者也可以有一个肤浅的肖像。我发现在大学里实施性骚扰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非常底层的人，没有得到关注，另一类是有一定权力的人。

　　前一类人实施骚扰，多以露阴、窥淫、纠缠搭讪为主。他们有一定的共性，往往个子不高，被抓后很害羞，有的几个月不换衣服，甚至能闻到强烈的异味。

　　保安告诉我，他确实认识一个几乎每天都来找女生聊天的男人，他能理解这个人的心情。因为也是外来务工，收入很低，和那个人一样，属于女生看不起的类型。保安说，如果对方真的露阴窥淫，他会抓住，“(如果只是)每天聊天，只要他的行为不过界，我就闭上眼睛。”

　　事实上，这也与北师大的宣传有关。在外部自我宣传中，北京师范大学习惯于强调这里男女比例的差异，发出了在北京师范大学找到女朋友的更高机会的信号，但对于性骚扰者来说，这也意味着这里更适合开始。

　　我联系了很长时间，是学校学生的骚扰者。那是一个大二的男孩，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偷窥，被抓了出来。他来自农村的贫困家庭，恋爱史一片空白，上大学后接触到黄色网站，从此无法自拔。在学校的建议下，他主动辍学回家重新参加高考。我通过快递单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拨通电话说明来意后，他问我：“为什么不盯着这件事呢？过了一会儿，男孩的母亲打电话回来。她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研究，让我放过儿子，抱怨学校太苛刻，说孩子一直很好。后来哭着问我:“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孩子上了两年大学，变成这样吗？”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在我的调查和思考中，也有一些答案——这些人在外表和经济阶层往往不受异性欢迎，在过去与异性的沟通中，也有失败的经历，越来越不知道如何与异性相处，越来越自卑，最后，经常做一些越界行为。

　　而另一类人的情况则完全相反。

　　2016年6月6日晚，有同学向我举报，我校某学院副院长S教授性骚扰朋友。第二天晚上，我遇到了被骚扰的女孩和她的男朋友，了解了情况：

　　大约一个月前，女孩下课取自行车时，代课老师S教授上前搭讪，加了她的微信。之后，S教授多次试图邀请她去KTV或茶馆。女孩们担心拒绝会影响课程成绩，最终决定见面。茶馆包厢，S教授和女孩握手两三次，然后又试图强行拥抱女同学五次，并亲吻女孩的脸和脖子，女孩一直拒绝，S教授还在索抱。

　　与普通的性骚扰不同，当性骚扰者是学校的老师，有权力关系时，取证和反性骚扰变得更加困难。为了获得有效的证据，一个女孩自愿充当卧底。我和她订了一个原则，不勾引，必须坚决反抗。我们把这个行动命名为“黄雀行动”。

　　这位女同学加了S教授的微信，说她打算在国外某个方向申请研究生，希望S教授能推荐几本相关书籍。S教授聊了几句，让女孩把照片发给他，然后让女孩当天去茶馆喝茶。

　　我给女同学配了针孔摄像头和带摄像头功能的手表。我和几个男生在茶馆不远处等着，以“收作业”为代码。万一发生意外，我冲进去救女生。

　　在茶馆里，女孩的经历和举报人有些相似，没有说几句话，S教授试图拥抱她，女孩坚决拒绝，S教授不高兴：“你还是要出国留学的人，一点也不高兴open，国外都是这样。“之后，他的态度变冷了。拿起女孩戴的手表仔细观察后，他没有进一步行动。

　　我把这些材料交给了学校纪检委员会。2016年8月31日，北京师范大学通过微博回应，学校在暑假前开始调查。就在那周，我收到了另外三份关于S教授的报告。十年前，四五名举报人排队到纪检委员会作为旁证。我们的要求是从北京师范大学的教师队伍中除名S教授。

　　后来，我把所有的调查结果都写成了一份名为《2016年北京师范大学校园性骚扰调查纪录片报告》的报告。因为北京师范大学位于铁狮墓，我希望这份特别的报告能打破沉默，形成力量。

　　报告发布后不久，东南门进行了改造，报警装置也安装在地图上标注性骚扰事件的高发区域。不到一年后，2017年4月25日，北京师范大学人事部发布处罚，将S教授从二级教授转移到出版顺序。

　　作为一个人，我认为我的报告已经有效了。

　　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但我仍然关注相关事件。今年，高校性骚扰学生事件频频曝光，事件中的主角也是“有权势的人”。改变这种情况需要更多的约束、制度约束和自我约束，尤其是后者。男人需要学会真正尊重女人。

　　我曾经卧底在一个PUA组。PUA（Pick-upArtist）俗称“泡学”，是一门教男人用各种语言和方法快速“搞定”女人的课程。在这个交流姐姐技巧的小组里，我遇到了一个平日在学校“德高望重”的哥哥，他最引以为豪的谈话是他成功睡了多少个女生。

　　大学该怎么办？”

　　2016年，当我开始调查中国大学生和毕业生的性骚扰时，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回复。我们最初在网上发问卷，第一天就收到了1000多份回复，几天后，收到了几千份。

　　最后，我们收回了6592份有效问卷，580人留下了电子邮件。电子邮件联系后，我们收到了几十份详细的当事人口述。这可能是我国样本量最大的一次性骚扰调查。

　　根据我们的调查，性骚扰的实施者中，有一半是学生和校友，学校上级占9.1%(按人数计算)。其中，12.4%的经历过性骚扰的人感到人际关系和交往受到严重影响，1.9%有自残或自杀的倾向或行动……

　　调查中最引人注目的研究结论之一是“70%的中国大学生遭受过性骚扰”。因为我们的调查对象是大学生和毕业生，但时间不限于大学，而是涵盖了整个成长过程，所以这个比例看起来会很高。这一结论也引发了一些讨论，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样的骚扰是性骚扰。

　　在我们的定义中，黄笑话和其他“性别骚扰”也包含在其中，很多人不承认，但事实上，这是学生和校友之间最常见的性骚扰形式。

　　一个女大学生在电子邮件中告诉我们，她发了一个朋友圈，内容是和男同学约夜跑。结果一群人在下面留言，“为什么男生这么晚约你出去夜跑？因为夜(约)跑(炮)，跑完可以去酒店”，“哟，夜(约)跑(炮)？这让她感到恶心和愤怒，把所有留言的人都列入了黑名单。

　　师生之间的另一种骚扰将更难定义，因为当事人不确定他们是否受到骚扰，也不知道该告诉谁。

　　例如，在学校的游泳课上，一些学生被老师触摸到了隐私；在技术学校的按摩课上，所有的女孩都被要求脱下内衣学习按摩，这种身体接触让她们不舒服，但似乎需要课程；几年前，体育老师怀疑在教乒乓球时把手放在女孩的胸部附近。

　　对于这种骚扰，一些大学生自发组织了校园性骚扰防治小组，我们也在帮助其中一名老师调查学生举报的拥抱和触摸脸。

　　事实上，调查不仅仅是为了显示现象，更有意义的是解决问题，更好地保护受骚扰的群体。但现实中这种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在调查中，我们还发现，超过一半的人在性骚扰后选择了沉默或耐心。不到4%的人真正向学校或警方报告，其中不到四分之一的人对警方的处理感到满意，约五分之一的人对学校的处理感到满意。也就是说，每100个被骚扰的人中，只有不到一个能得到满意的处理。

　　同时，在问卷调查中，只有5.4%的人选择“有”“你所在学校是否有性骚扰防治培训/讲座/课程”。

　　在进行研究的同时，我们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披露条例》的有关规定，向113所211所大学发出信函，要求披露校园性骚扰投诉和报告。因此，只有16所大学真正回复了我们，只收到了3起涉嫌性骚扰的投诉和报告。只有13所大学开展了性骚扰防治教育，没有专门处理性骚扰的部门或程序。但我们在研究中发现，超过40%的性骚扰发生在学校的公共场所。

　　在做这份报告的过程中，我最大的感觉就是人们太需要教育了。女人应该变得更强壮，学会保护自己，被各种“专横的总统”剧洗脑的男人也应该学会尊重女人，甚至一些父母，缺乏对孩子的保护已经到了无知的地步。在反馈邮件中，有人说小时候去父母朋友家过夜，裸睡在叔叔阿姨中间，晚上被猥亵。再见到叔叔后，她本能地抗拒被抱，被父母批评不懂事。

　　当然，事实并不完全绝望。我们调查的样本也说明了这一点。93%的问卷来自27岁以下的年轻人，71%的受访者年龄在18-22岁之间。我们组织的“一人一故事”剧院鼓励在场的人讲述他们被性骚扰的故事。他们担心没有人上台，但在场的年轻人急忙说话。

　　今年，从陈小武到张康之，越来越多的大学性骚扰爆发，就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受害者互相鼓励，愿意说这些话。

　　报告完成后，我率先成立了广州性别教育中心，现与其他公益人士合作，帮助一些受骚扰的人，还在编写剧本，拍摄反性骚扰纪录片。不久前，在五四青年节，我们向教育部和112所大学发送了调查报告和提案，倡建立性骚扰防治制度。

　　按时间计算，那112所高校应该已经陆续收到了我们的提案信，我估计能有10个回复，即使不错，也可能不超过5个。然而，一位来自大学信访办公室的老师亲自打电话给我，欣赏我们的倡议，这让我很高兴，因为这让我觉得现实不是铁板。

　　24岁时，我在温哥华学习社会学。我一直非常关注国外#Metoo今年年初，看到罗举报陈小武的消息，我立即转发到朋友圈:“从2017年硅谷到好莱坞，然后席卷全球社交网络的‘##MeToo到2018年初，由300名好莱坞女演员发起的运动Time'sup，这不是结束。2018，#Metoo刚刚在中国启航。”

　　我在国内微博搜索“metoo发现大部分内容与娱乐八卦有关，与反性骚扰没有联系。我们与外国环境有很大的不同，性别不平等，性污染名化相对严重。我想建立这样一个话题，让“性骚扰”这个词不再隐藏，进入公共问题。后来名字经历了几次曲折，现在变成了“米兔在中国”。

　　在我看来，性骚扰本质上是性别不平等。我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婚姻中的不平等。当我还在中国学习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关注性别话题了。我还和朋友们在成都成立了一个性别平等工作室，致力于传播性别平等意识。出国留学后，我更真实地感受到了环境的差异。

　　我现在的学校非常重视“同意”概念的教育。厕所、宿舍、教室里会有一些传单，上面写着“你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做爱吗？”

　　在我看来，中国对女性缺乏“我什么时候愿意和你发生性关系”的教育，很多男性不知道如何服从女性的意愿，什么信号愿意和你发生性关系，什么信号不是。

　　在大学校园的“反性骚扰”机制上，我们与国外也有很大的不同，这可能是近年来中国大学校园性侵频发的原因之一。

　　国外很多高校对反性骚扰都有明确的制度。例如，有第三方搜索证据，有明确的反性骚扰网页和政策，有些学校也可以在保护隐私的前提下坐在一起。

　　当我们在国内高校进行反性骚扰调查时，一些教师对预防性骚扰的嫌疑感到困惑。我们将来不能关心异性恋学生吗？事实上，这种边界的划分可以通过系统来解决，让教师和学生知道边界在哪里。

　　我的学校对老师和学生的日常交流也非常仔细。例如，学生和教师通常使用电子邮件进行交流，而不使用微信等日常社交软件。目的是严格区分工作领域和私人领域之间的界限。

　　有一次，我在电子邮件上问了老师一个更私人的问题，老师回答说，根据学校的规定，老师和学生不能沟通这个，这是违反规定的。

　　我认为国内外对性骚扰有很大的不同。在中国，性骚扰往往被视为教师道德问题的一部分，这是教师的个人事务，而在国外，它被视为一个单独的社会问题来解决。

　　因此，在主持“米兔在中国”这个话题时，我们希望做的不是宣泄，而是促进制度建设。春节前，94所大学的8000多名学生发起联名信，向学校提出建立反性骚扰机制的建议。我们将这些建议简要总结为“五个一”：

　　?对全校每一位教职工进行性骚扰防治培训；

　　?给每个学生一门反性骚扰课程；

　　?每学期进行一次性骚扰网络调查，让学生在线匿名反馈性骚扰、抑郁和焦虑；

　　?设置接受性骚扰举报投诉的渠道，包括邮箱、邮箱、电话等；

　　?明确受理性骚扰投诉的部门和负责人。

　　有些学校让我们大吃一惊。例如，大连外国语大学在凌晨2点将公开信发送到校长邮箱。当天早上8点，校长与一名学生进行了会谈，并在后续回复中告诉学生，学校正在制定关于建立校园性骚扰防治机制的草案，并包括联名信中提到的“五个一”建议。

　　当然，这样的学校很少，更多的学校还是会忽略，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信。然而，随着一系列校园性侵事件的爆发，情况确实在慢慢好转。

　　包括全国人大和北京大学在内的几所知名大学都推出了反性骚扰条款。全国人大将“与有利益关系的学生发生恋爱关系”列为师生关系违规行为，北京大学也在成立“反性骚扰专门委员会”。

　　我也知道，改变并不容易，社会和个人都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因为反性骚扰不是几所大学的事，而是和我们所有人有关。与制度的建立同样重要和困难，包括每个当事人的态度，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护自己，以及他们是否真的有勇气在受到骚扰后站起来。

　　我自己也遇到过性骚扰。那是温哥华当地的一家中国超市，我一个人在卫生巾区闲逛，一个露阴癖在离我很近的地方骚扰，场面很恶心。我知道，在那里，只要我举报，就会有人把他赶出去，让他受到惩罚。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惊慌失措地转身跑了。

　　这件事让我非常非常懊悔，因为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系统环境中，作为一个反性骚扰的发声者，我选择逃跑，而不是像绝大多数受害者一样勇敢地站起来。

　　在厦门大学吴春明“诱奸”学生案中，我跟进了半年，与两位投诉人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我之前做过很多关于职场和学校性侵案件的报道，这是一封联名信，给了我介入的机会。

　　两名投诉人在互联网上匿名透露，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厦门大学历史系的122名学生写了一封联名信，支持吴春明，谴责投诉人，其中三分之二是女孩。

　　后来，调查证实了吴的性侵犯。一位参与联合名称的女孩曾在一次采访中说：“吴先生的女学生数量非常有限。如果像丁阳（记者）说的很多女孩都被他“强奸”，那么吴先生的大多数女学生都无法避免这种怀疑。“为了不被舆论羞辱，一些女孩宁愿支持受害者，伤害受害者。

　　与陌生人之间的性骚扰不同，学术性骚扰本质上是一种权力操纵。

　　我发了一条微博，表达了寻找更多被骚扰者采访的愿望。令我惊讶的是，联系我的人中有三个实际上认识我。他们中的一些人曾经提到过被骚扰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详细说过。我在网上找到了另外四个样本。这七个受访者刚刚涵盖了从本科到博士生，骚扰者还包括本科教师、导师、教师和学校领导。

　　与我之前在采访中接触到的被骚扰者不同，这七个人都没有和骚扰者发生性关系。但对他们来说，谈论这些事情仍然很困难，有些人根本不能直接用语言说话，打字和交流可以感觉好一点。还有一个，当我想深入提问的时候，表现出抵触，虽然问题没有冒犯性，但也让她感到很不安。

　　我们很难想象这种经历对受害者的伤害有多大。即使我们没有经历过如此严重的性关系后果，当老师要求骚扰时，很多事情都被破坏了，比如对人的信任。

　　我的一个受访者在被骚扰的时候刚大二，因为要做活动，联系了一个据说对学生很开明很好的学校领导。结果学校领导找机会把她带到自己家里，拥抱亲吻，让她认出他是“教父”。

　　之后，女孩尽量避免与领导接触，更换了手机号码。结果，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去新号码。她不敢在公共场合完全拒绝与对方接触，因为她认为“他很容易掐死我”。她害怕在大学里交男朋友，因为她害怕被报复。平时和男老师说话，“两个人距离不到半米就会感到不安”。

　　国外研究表明，研究生比本科生更容易遭受性骚扰。我还在采访中发现，对学生最负面的性骚扰往往来自研究生导师。

　　在目前的制度下，一旦研究生和导师之间的关系形成，就很难取消，特别是博士后、博士后和导师之间的关系基本上与上下级相似。除非发生重大事件，否则其他教师和行政管理人员很难干预，包括学校组织中的关系。

　　因此，对学生来说，这种关系没有退出机制。唯一的退出机制可能是完全放弃自己设定的发展道路。在我采访的七个人中，一个推迟了毕业，两个放弃了继续深造。

　　骚扰这些事实的老师非常清楚自己的权力。一些骚扰者已经找到了一套“驯服”和“猎物”的方法，他们的“例行公事”就像一个设定的程序，在许多人身上重复。

　　比如广州大学城一案中的黄，会在培训班上批评感兴趣的女生，让她丢脸，然后夸她。受影响的女生从颤抖到春风，把肢体骚扰当成老师的爱。此外，黄还利用所谓的“心理”机会，让学生在心结开始触摸后哭泣。

　　吴春明也是如此。他在公共场合训斥学生，然后私下安慰他们。他用这种方式操纵学生的心理，把权力运用到极致。

　　一些受害者选择反抗，强烈反抗老师的骚扰，打掉老师的眼镜，但后来他们不得不向老师道歉。有些人像房思琪一样，把自己想象成对方的女朋友。在寻求心理安慰的同时，结果越陷越深。在外部评价体系中，被骚扰者往往被要求明确抵制，但在权力关系不平等的情况下，这更像是一种要求。

　　今年以来，学术性骚扰事件集中曝光，处理非常铁腕。许多高校也出台了防治性骚扰的相关政策。但我认为学术性骚扰不应该在师德的框架内处理，而应该从权力的根源上解决。一方面，教师的权力是分权的，不允许一个人在学术上覆盖天空，同时建立解除导师和学生之间关系的机制，甚至是共同的导师制度。

　　我们总结了外国大学防治性骚扰的措施。有许多可行的细节可供参考。例如，一些学校教师的办公室门上会有一扇透明的小窗户，一些会议室是玻璃的。事实上，这是为了使工作中的互动尽可能实现空间的透明度。

　　当然，道德建设是其中的一部分，特别是在男性学者中，建立零容忍性骚扰的概念——因为相对而言，许多女性学者已经讨厌性骚扰，不能改变圈子里的文化氛围。然而，我们不应该只是粗略地说我们不能实施性骚扰或滥用我们的权力，而应该让老师知道我们不应该做什么和我们应该做什么。

　　防治性骚扰除制度外，离不开性别平等社会氛围的支持。2005年，修订了《妇女权益保护法》，首次包括性骚扰。我最初喜欢的报纸评论版发布了一篇文章，说这是一种不必要的方法，错误的立法，我写了一篇理论文章，但没有发表。

　　2014年

　　5月21日，广西女孩被论文导师猥亵

　　广西财经学院一名大四女生李萍(化名)报警称，她被论文导师容某“索抱”。

　　处理结果：经调查，警方对论文导师荣某进行了行政拘留五天的处罚。

　　7月12日，厦门大学吴春明事件

　　2014年6月至7月，新浪微博ID名为“丁阳”和“青年大篷车”的两位网友在网上发表文章，指责厦门大学历史系考古学博士生导师吴春明多次性骚扰女学生。7月12日，厦门大学暂停吴春明研究生导师资格，停止招生和指导研究生。然而，在调查尚未得出结论时，122名厦门大学生签署了联名信，指控吴春明“证明清白”，并指责投诉人“汀阳”。

　　处理结果:2014年10月14日，厦门大学通知吴春明开除党籍，撤销教师资格。2015年12月，吴当选中国考古学会新石器时代考古专业委员会委员。

　　10月10日，四川美术学院教授强吻门

　　有网友发布照片，指四川美术学院退休副教授王小箭吃饭时“性骚扰”两名年轻女性。据澎湃新闻报道，王小箭多次身体接触两名女子，女子有反抗，但王小箭从未停止过。

　　处理结果:事发两天后，王小箭发道歉信道歉。同日，四川美术学院宣布禁止他们参加任何教学、科研和学术活动，减少他们的退休待遇，并通过法律渠道支持学生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

　　10月24日，北京大学副教授诱奸女留学生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女学生刘伟（笔名）向北京大学纪律检查网站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报告了学院副教授余万里，称余万里对朋友王静实施了性侵犯，导致王静怀孕。随后，刘伟向北京大学有关部门发送了三封举报信，并附上了王静与余万里的聊天记录和相关照片。

　　处理结果:一个月后，北京大学官方微博发布通知，开除党籍余万里。撤销教师职务，撤销教师资格处分，开除教师队伍。

　　2015年

　　6月18日，天工大女生曝光老师性骚扰

　　天津理工大学的一名女学生在微博上发布了许多男教师骚扰和威胁自己的截图。从微信截图可以看出，老师说“搞女生很正常”，并发了三段色情视频，威胁对方“敢不敢起诉”。

　　处理结果:天宫大学通过微博回应，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暂停所有与教师身份相关的工作。目前，此事没有后续调查。

　　8月14日，巢湖学院学生处处长利诱女生

　　巢湖学院音乐表演本科专业2015届毕业生报告称，她的同学小李受到学院学生办公室主任赵尚松的诱惑。赵用毕业证威胁小莉，用言语骚扰小莉。报告贴上了疑似导演和女孩的微信聊天记录。

　　处理结果：事件发生三天后，巢湖学院党委决定对赵尚松给予严重警告，免除学生工作部部长（学生部主任）职务，转移学生工作部门。

　　2016年

　　5月10日，北京联合大学体育教师涉嫌性骚扰

　　有网友在微博上爆料，北京联合大学生物化学工程学院乒乓球代课刘老师在课堂上通过“辅导”骚扰女生。根据微博上的图片，老师在辅导学生时把手放在女孩的胸部附近。一些学生说这种行为是“常见的”。

　　处理结果：一天后，学院回应说，在与照片中的学生核实后，教师没有过度行为。在事件调查处理过程中，学院决定暂时停课。目前，此事没有后续调查。

　　8月，北京师范大学学生发布性骚扰调查报告

　　北京师范大学学生发布调查报告《2016年北京师范大学校园性骚扰调查纪录片》。报告透露，北京师范大学某学院副院长S教授性骚扰女学生。8月31日，北京师范大学新闻中心发文称，学校已开始调查，并承诺“一经核实，认真处理，绝不姑息”。

　　处理结果：2017年4月25日，北京师范大学人事部发布处罚，将S教授从二级教授转移到出版顺序。

　　10月12日，南师大教授被曝光性骚扰女性

　　南京当地媒体接到报道称，南京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教授刘性骚扰妇女。在对话截图中，文本内容不堪入目。

　　处理结果:南师大回应说正在调查，如果核实，绝不姑息。目前还没有后续检查。

　　2017年

　　五月，“北电侯亮平”事件

　　女孩阿廖沙(化名)在朋友圈说，她被大学班主任父亲性侵，试图向系里讨公道时被打压，被老师和同学攻击排斥。

　　处理结果:2017年6月9日，北京电影学院宣布学校“高度重视”，已移交有关部门依法调查处理。目前，该事件没有后续调查。

　　7月7日，电子科技大学涉嫌性骚扰

　　公益组织“女权之声”在微博上发布信息，呼吁大家关注电子科技大学的校园性骚扰。据几位受访者透露，电子科技大学通信学院的张一德先生在课堂上传播了性别歧视和性骚扰的言论，并多次利用考试成绩和研究生入学名额威胁和引诱女孩。

　　处理结果:学校没有公开回应，也没有后续调查此事。

　　10月26日，中南大学教师陈明被学生举报性骚扰

　　中南大学湘雅护理学院16级3班的学生在举报信上集体签名。举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课的老师陈明通过短信和微信猥亵女孩，和女孩一起出去看电影KTV“排练节目”，用“不及格”威胁学生不要公开丑闻，在课堂上公开讲述自己的恋爱经历，胁迫学生送礼等“师德败坏”行为。

　　处理结果：陈明于11月13日被更换。

　　处理结果:11月13日，陈明被更换。2018年1月30日，中南大学纪委通知陈明留党检查(一年)，降低岗位等级，从中级二级降至中级三级。

　　11月14日，成都理工大学教师刘被学生举报性骚扰

　　成都理工大学的一名毕业生发帖称，该校一名姓刘的老师多次骚扰女学生，发布裸照，甚至用成绩威胁学生。

　　处理结果:成都理工大学回应说，学校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对涉案教师进行停职调查。目前还没有后续调查结果。

　　12月，南昌大学院长性侵女生

　　南昌大学女毕业生小柔(化名)委托第三方向学校举报，周斌被国学院副院长性侵7个月，并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些细节和证据。小柔曾向院长程水金举报周斌性侵，程试图阻止小柔曝光。

　　处理结果：12月20日，南昌大学新闻中心宣布，程水金国学院院长和周斌国学院副院长将被免职，周斌的所有教学和科研工作将被暂停。

　　2018年

　　1月1日，陈小武事件

　　处理结果：1月11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宣布取消陈晓武研究生院执行副院长职务，取消研究生导师资格，取消教师职务，取消教师资格。三天后，教育部决定取消陈小武的“长江学者”称号，停止发放并收回奖金，并指示学校终止与陈小武签订的“长江学者”特殊教授聘任合同。

　　沈阳事件于4月5日发生

　　20年前，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现任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长江学者沈阳性侵北京大学中文系95级本科生高岩，诽谤高岩患有精神病，导致自杀。

　　处理结果：南京大学文学院“建议沈阳辞去文学院教职”，师范大学表示，“永远不要让有师德师风问题的教师上讲台”。北京大学公布了1998年沈阳事件的处理情况，后续调查处理尚未发布新信息。

　　4月13日，人大张康事件

　　新浪微博网友“夜附”发微博，指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行政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江学者张康之在中国人民大学(以下简称全国人大)任教期间与多名学生发生性骚扰。

　　处理结果: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发表声明，称已核实此事件……新信息尚未发布后续调查处理。

　　文章是日常人物的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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