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光球
上个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中国百废待兴、人才急缺,能够考上中专的人,都是凤毛麟角,一旦考上了,就可以吃上人人羡慕的“国家粮”。当时中专选拔严格,凡是考上中专的多为中考佼佼者,“考不上中专的,才去上高中”是当时的普遍认知。
1982年以前,中专只招高考生。到了1982年以后,地区和县一级的财政、师范和卫校才招收中考生,但是数量极少,每个县仅招生100人左右。1986年以后,省部属的中专院校开始招收中考生,这使得中专报考难度更大,中专录取分数甚至比重点高中录取分数都高。
当时,农村的孩子能够考上中专,就跳出了农门,改变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从中专毕业后,国家还包分配工作,从拿到中专录取通知书之日起,就意味着扔掉了父辈的锄头。包学费、包分配,上学时还有粮油供应和生活补助,学生可迁转户口,在中专录取率低至不足10%的背景下,毕业后等待他们的是国家干部身份和“铁饭碗”。
农村人的生活很苦,父母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也许只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读书的学杂费,常常还要向亲戚朋友借,或者向学校赊欠。如果能够考上中专,不仅仅自己可以改变命运,还可以改善家庭的经济状况。中专也成为农村孩子转变命运的终南捷径。
那个时候,很多家庭在孩子考上中专之后会操办酒宴,请亲戚朋友来喝酒,一起高高兴兴地庆祝。谁家有人考上了中专,是全家人的骄傲,四邻羡慕,脸上有光,享尽周围同学和家长的羡慕眼神。村里人会举起大拇指:“你看某某家的谁,多有出息,都考上中专了!”
中专学校以行业办学为主,属于国家行业主管部门或省级教育行政部门主管,有公办、民办,有部属、省属、市属,有重点、普通之分,根据社会需求设置师范、卫生、农林、财税等专业,划分为公费生、定向委培生等,那时还没有自费生,有了也上不起。
中专一般是面向初中毕业生招生(三年或四年制),也面向高中毕业生招生(两年制),评个省级优秀干部和三好学生什么的,还能加二十分录取,不过如果不是特别优秀或教师子弟是没有资格的。
公费中专生,分数超高也最难考,每个月国家还可以发放几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定向委培生主要是教师、护士等紧缺人才,毕业后必须定向回到原籍从事指定工作。那时在学校,一餐饭就是两块钱左右,早餐更便宜些,几毛钱就够了。可别小瞧这几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尤其对于农村孩子来说,已经能够解决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中专学校也会举办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班上常常会搞些文艺活动和联谊活动,周末一起去看电影逛公园。因为大部分是农村孩子,家境都不太好,身上都是穿校服,眼巴巴看着超市打折衣服却囊中羞涩,参加活动基本上也是免费的,经常为了节省车钱,要徒步走很远的路,都不舍得搭乘1元钱一趟的公交车,拍几张胶卷相片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儿。
那时候的中专生都很单纯,大家在一起有着兄弟姐妹般的感情,学习上互相帮助,生活上互相照应。同学之间的感情天真纯粹,不掺杂任何私利。偶尔有胆子大点的同学私下谈恋爱,也是暗暗爱慕,对个眼神都会脸红,连牵个手都不敢的。
中专一般3年左右就可以毕业,重在专业知识实践操作技能培养,毕业前常常还要实习半年。很多同学在校期间,都同时自考大专和本科文凭,虽然很辛苦,但要是能坚持下来,还是会学有所获。凭学生证和学校证明可以享受半价火车票,那可是很光荣的。
中专生毕业后,颁发由省教育厅验印的普通中专毕业证书,凭大中专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开具的派遣证去地方报到,等待统一分配,拥有整套人事干部档案手续。
中专生进入社会后,很大一部分都在体制内工作,银行、医院、乡镇都有,比如农校生就被戏称为“乡镇干部的黄埔军校”,财校生也多是金融部门的中坚力量。大部分人收入很稳定,生活不好不坏,日子简简单单,很多后来都走上了领导岗位。也有少数人自己下海去了,虽然文凭不高,但实践操作能力强,当时又赶上了全国紧缺人才的好时候,创业成功的人不在少数。
能够考上中专,谋得一份稳定的工作,是这一代人的幸运,也是他们一辈子的遗憾。毕竟错过了大学经历,虽然工作无忧,生活安逸,常常也会感到有所缺失。人生本不完美,有得必有失,尤其面对越来越多的年轻大学生,有时也感到很无奈。
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中专毕业生分配制度改革、大学扩招,中专开始受到巨大影响,毕业生不再享有“包分配”、“铁饭碗”待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中专地位从原来的重点高中之上,沦落于普通高中之下,变成了学生考不上高中的“选择”。当年许多中专也基本上合并转型了,有的并入综合大学,有的升级大专,也有一部分转型为职业院校,和今天的成人中专、职业中专只是名称相同而已。“公费”“包分配”等字眼作为特殊年代特殊背景下的特殊产物,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谨以此文,向一代中专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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