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证照片能笑吗?(对话专科“逆袭”硕士的外卖员：“我接受自己是平凡的人”)

九月中旬，何成最忙的时候。白天接受采访，回复网友提问，晚上直播，中午插空送外卖。9月21日晚上8点多，澎湃新闻联系何成时，他刚下播，吃了一口热面。他说他吃得很慢，但最近太紧张了。其他事情占用的时间比送外卖多。那天他只送了三份外卖。

何成的学生时代就像一个鼓舞人心的故事。他从河南省信阳市农村考试到北京科技大学英语教育专业。三年后，他通过了大学入学考试，晋升为北京联合大学英语文学专业，然后被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专业录取。

在北京读书的时候，何成说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玩游戏。他习惯一个人呆在图书馆和自习室，看过几百部电影，喜欢莫言和阎连科的小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2019年毕业后，他没有因为受过高等教育而找到一份被认为受过良好待遇的工作。他曾在培训机构当过教师配线工人、房地产销售和保险销售，现在在重庆送外卖。

他形容自己不愿意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选择一份内心不同意的工作来追求稳定。另一方面，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网友对他职业选择的质疑和遗憾，何成回应说，他从未把找工作和学历联系起来。我可以接受我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

自2022年8月7日正式接单以来，他每天最多送41单外卖，平台月统计显示，他8月收入3353.5元。

8月收入统计何成。除特殊标注外，本文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8月19日，何成送外卖最多的一天，送了41单。

被媒体曝光后，何成经常在微博、抖音等平台上回应网友的质疑，更新送外卖的日常生活。目前，每天有近100人观看他的直播室。这引起了网友的新质疑，认为他炒作，赢得了关注。

以下是他的自述：

总是适应新环境

我的家乡在河南省信阳市的农村地区。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父母在家里务农。许多亲戚不在家务农。我们的家人把它们包起来种一些小麦、水稻和花生。我父亲过去常常钓鱼来改善我们的生活，因为他住在淮河的支流边。我们家在村里处于中等条件，从不向别人借钱。有四个孩子，我排名第三，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何成出生的老房子。

在小学六年级之前，我在村里读书，回到班上的第一名。但是考了第一，我没那么开心，也没那么渴望争第一。可能和我爸的教育方式有关，因为他没有反应，不会表扬我，总怕我翘尾巴。

我父亲很内向，但他也会关心我。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和哥哥出汗了。我父亲烧了一壶热水，做了一个大盆，让我和哥哥在猪圈的混凝土地上洗澡。他以前从来没有给我们洗过澡。当时，他给我们洗了个洗衣粉。我全身都很痛。那一次我印象深刻。

何成(后排左一)与家人合影。

六年级刚开学，有一天放学后，爸爸突然告诉我和哥哥明天不用上学了。第二天，我们在街上剪了头，坐了40多公里的车去了县城爷爷家。爷爷以前是乡镇财政办公室的会计师。退休后，他在县里买了一所房子，问我父亲是否应该把孩子送到县里学习？

爷爷奶奶相当于陌生人，爷爷以前上班的地方离家乡100英里，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我以前从未离开过家乡。我和哥哥转到县城后，妈妈去洗浴中心工作，爸爸回家务农，因为当时二姐还在乡镇读初一。

转学后，我的成绩一路下降。一方面，我改变了一个新的环境。当我还是个村庄的时候，我的数学很好，所以转学后一开始我不听老师的讲座。我可以通过自学来学习，但慢慢地，我跟不上老师的教学理念。因此，在高中，数学完全平坦，数学高考满分150分，我只得了59分。

另一方面，我和爷爷奶奶并不熟悉，住在他们家里感到克制和沮丧。爷爷奶奶家有很多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碗里不能剩饭，不要挤牙膏，刷牙水不能喷在地上……有时候，奶奶会不停地唠叨，我会和她顶嘴。

何成(后排左三)小学六年级转到县城。

在县城刚上初中的时候，我的英语很差，因为我从小一到五年级都没学过英语。如果不是因为初年级的一件小事，我可能不会学英语，更不用说研究生了。

第一次听写单词的时候，听写的内容是五种颜色，我怎么背都背不下来，留下来补考的时候，把小抄藏在袖子里。

英语老师看见了，她走过来轻轻地把小纸条拿走，什么也没说。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再作弊了。我努力记住单词，因为我们家很有规律。我知道作弊是错误的。我第一次被发现并敦促我在未来彻底放弃。我的同桌在教育机构学过音标单词。他教了我这个方法。后来，英语成了我的优势。

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息县的一所老高中。然而，由于五叔在黄川县的发展，他说那里的教育资源更好，他的祖父母也在黄川县买了房子，所以我不得不再次转学。

高中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考上大学，也没有想那么远。那时，我也有一个理想，想长大成为一名音乐老师，因为我唱得很好。高中有艺术班。高二的时候，我想过转班，做艺术专业的学生。但是班主任知道后打电话给我爸，我爸说:怎么学这个？学这个没有前途。”

高一结束时，我选择了文科。我物理考试不及格，不能学理科。另外，我的历史地政基础还可以，初中很多人认为历史是副科，老师管理不严，就不学。但我不会那么功利地思考有用的东西，只要我感兴趣，我就愿意学习更多。

2011年高考，我考了450分左右，比河南省本科线460分差了近10分。我们学校430分以上免费复读，我决定回去复读。当时复读的学生很多，我们班只有一个人考上一本，两三本加起来20多个。但是三本书的学费很贵，有的同学考上了会选择复读。

但是我回到学校两周了，从来没有进入过学习状态。如果我再做一次，结果可能不会好多少。例如，数学考试中其他学生并不难的问题可以卡住我。8月23日，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第二天，我去了北京科技大学延庆分校的英语教育(幼儿教育)专业。

选择‘离群索居’的生活

刚到北京读书，心里一定有点自卑，迷茫。但我已经熟悉这种感觉了。五年级转到县城，发现同学们穿的衣服更鲜艳，皮肤更白。文具盒里有各种各样的笔，零花钱买零食。学校门口有很多小店，农村学校门口什么都没有。

总共15公里，何成从县城骑车回老家。

不同的是，当我到达北京时，我感到有点紧迫。虽然我的家人没有缺钱，但我能感觉到我不那么富有，所以我认真对待钱。我父母每学期开学给我1万元，交了6000元学费。剩下的是我一学期的生活费，但我一个月只花不到1000元。

直到研究生毕业，我才买过几件衣服。通常吃学校食堂，我选择更便宜，然后食堂姐姐认识我，我没有点菜，姐姐问：又点辣卷心菜了？偶尔也会点辣椒肉丝，可以点三次辣白菜或者其他素菜再点一次肉。

其实食堂有两种选择:窗口做饭和炒饭，但是窗口做饭要排队，结束得早，所以每次去炒饭，只有一道菜和米饭。我不想聚在一起吃饭还有另一个原因。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总是一个人，独自行动。

多年来一直有单独行动的习惯。当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和几十个孩子在村里跑来跑去。如果我父亲看到了，他会在远处大喊大叫，说不要和那些坏孩子玩。时间长了，其他孩子会觉得我爸不喜欢他们，慢慢远离我。

大专的时候，我们宿舍有八个人，六个是北京人，另一个是河南人。他们基本上周末回家，河南老乡周末去找他在北京工作的表弟，所以有时候我是宿舍里唯一的人。北京的室友很健谈，我们聊得很开心，但还是很难真正聚在一起。

我选择英语教育专业是因为我喜欢英语，但我们的专业毕业主要是男幼师。我们班有40多人，只有两个男生。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我认为幼儿园教师是一个专业要求很高的职业，需要非常小心地做事。这份工作说服了我。一方面，这是社会对男幼儿园老师的偏见。几个同专业的男生聚在一起会叹气。我在贴吧和大家网上搜索，发现有人觉得男幼儿园老师很娘，不会考虑找对象；另一方面，我明确想升大学，暂时不考虑就业。

当时我们专业的比例不高，因为很多都是北京学生。他们学这个专业，实用性强，能当老师，职业规划明确。

但我不愿意成为一名大学生，学校老师非常欣赏我，认为我在英语方面更强壮，老师对我说：你不读本科课程，你损失太大，你必须考本科课程。”

2014年，我通过了高考，去了北京联合大学学习英语文学。

上大学的时候，我通常去图书馆，在自习室学习，选择离群索居的状态。

我认为我的精神和思想水平都比其他学生高。我读了很多书，更喜欢莫言早期的作品《透明的萝卜》。这是一部乡村背景小说。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我可以同情我的描述，但我不能自己描述。过去，我祖父订了报纸和民间故事杂志。高中时，学校门口开了一排书店。每个家庭都有一扇小窗帘。我姐姐骑着电动汽车到学校门口摆摊卖书。当我们上下学时，我们会看一会儿。

上了大学，不爱喝酒，不爱抽烟，不玩游戏。但是我看了几百部电影，包括美国、印度和韩国。我认为这部电影可以让人们陷入某种想法。里面的东西不是真的，但它会激发人们的想象力。例如，当你饿了，被别人欺负了，躺着不能动，你想象有一个爱我，美丽的女孩，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在等我，可以快乐地笑，所以想象力是至关重要的。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很孤独，但我有一些自己的小幸福和快乐。

我认为大学并不意味着一切都不好，也许只是一些学科不好。大专里没有多少人静下心来学习，但本科里也有很多人。

何成(右)和弟弟上大学。

我决定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因为只要本科毕业就有资格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我想既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我不参加考试呢？不试试？学校老师都是硕士和博士。他们会谈论他们考研的经历，我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当时申请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少数民族文学专业和民间文学方向。一方面，我学了这么多年英语，应该关注中国传统文化，（应该有）文化信心；另一方面，很多人已经学习中文和哲学四年了。我与他人竞争的专业竞争压力较小。

但是感觉研究生三年了，没有进入状态。比如我在研究领域看了一些学术名人的作品，我还没有完全看完那些书。导师认为我更真诚，但我的学术能力不好。写学术论文有很多规章制度，需要符合论文写作规范，但我不喜欢被框住，也不喜欢戴着脚铐跳舞。因此，写本科论文和硕士论文的过程相对困难。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学楼。

而且我我有严重的拖延症。如果一件事还没有完成，下一件事可能就不会开始了。比如我想写完毕业论文，拿到毕业证，再找工作。但是身边有些同学在考试。GRE，准备出国留学，有人在考公务员，我还守着毕业论文摊。

我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我哥读了两本书。我姐姐和二姐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因为当时乡镇初中离村子要走十几英里。没有家长的监督，很多人不学习。考上研究生后，父母肯定会对我的未来有更多的期待。

但2019年研究生毕业后，我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工作，也没有计划，回家呆了两个月。家人也催我，尤其是我妈，她是个特别焦虑的人，特别紧迫。她常说，你看别人结婚了，工作稳定了，孩子多大了。你们两个光棍(指何成和弟弟)怎么办？”

但我可能不容易焦虑。我告诉她，如果我一个月能挣8000元，你现在可能不会焦虑，但一两年后，你会催促我结婚，结婚，生孩子，担心我
的孩子在哪儿上幼儿园，怎么处理婆媳关系……焦虑的事情更多了。找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不比他们更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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